第(3/3)页 只听海曼笑道: “下次你要找人探讨诗歌的时候,先去买顶帽子,挡住它。” 听到“探讨诗歌”的时候,凯就已经觉得不妙了。 但他还是愣了一秒。 帽子? “买帽子,挡住什么?”他傻乎乎地问。 海曼像一个慈爱的哥哥一样,在凯反应不及的时候,宠溺地摸了摸弟弟的脑门,笑得阳光灿烂: “这都不明白吗,小傻瓜。” “挡住脑门儿上的洞啊。” 啊? 为什么要挡住脑门儿上的…… 凯摸向自己的脑门,突然反应过来。 挡你爸爸哦! 但海曼已经顶着他那张倾倒众生的俊脸,踏着优雅而不失潇洒的步履,跟在冰冷锋利择人而噬的贺拉斯身后,离开了。 只留下后面气得跳脚的凯。 “海曼·璨星,你他妈才脑子有洞呢!” “你全家都脑子有……”咳咳咳,好像有哪里不对…… 总之,长得帅就了不起吗? 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? 凯骂骂咧咧地转过身,一边整理衣服的褶皱,一边诅咒着这糟糕的早晨。 但他头皮一寒,缓缓地抬起视线。 只见王室卫队的首席刑罚官,萨克埃尔依旧站在上方的台阶转角处,目光淡漠地盯着他,一动不动。 颇有些瘆人。 仿佛在提醒他什么。 凯打了个寒颤,明白了对方的意思。 是啊。 凯瞥了萨克埃尔一眼,闷闷不乐地想。 他怎么会忘记? 当背上的鞭痕还在隐隐作痛的时候——他怎么会忘记那个奉国王之命,持鞭行刑的人? 凯躲闪地望了头顶的首席刑罚官一眼,硬着头皮挥手: “我知道,我知道我在禁足,但我今天只是来……” 但长脸的卫队刑罚官没有等他说完,就漠然转身,消失在视线里。 凯的表情做到一半,只得悻悻回头,无处安放的双手只能无奈地插到腰间。 真好。 至少他没问什么光屁股女人的事情。 凯向墙上表情吓人的“人妻王”抛去一个“你看什么看”的恶霸眼神,继续向上走去,来到二楼,随即愣住了。 二楼的落地窗门是打开的,窗前摆着两个大画板以及无数颜料。 画板间坐着一个体型臃肿的华服男人,背对着凯,双手间夹着几支画笔,正聚精会神地在画布上捕捉晨曦间的闵迪思厅庭院。 但凯下意识地开口出声: “胖胖!” 胖胖——画着画的男人背影微微一僵。 凯惊恐地看了看画板,测量了一下它到阶梯的距离:“你,你一直在这儿?” “你……你都听到了?” 臃肿的男人在椅上转过屁股,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庞,小眼睛挤在肉乎乎的脸颊上,不耐地一眨一眨。 “没,没听全。” 胖男人的拖音很重,活像市侩的商人:“只知道你跟三个还是十三个老熟女一起光屁屁读诗?” 凯身形一晃,无声地哀嚎。 不。 你特么这叫没听全? “别担心,”被他叫作胖胖的男人似乎体会到了凯的绝望,他晃晃脑袋,颇有些幸灾乐祸: “我对你被绑着光屁股游街的事情不感兴趣。” 你特么再说一遍,这叫没听全? 凯快疯了,他望着对方忍着笑的样子,只觉得又羞又气。 “我没有光屁……唉,算了,我是说,你听到了,但你就一直坐在这儿,什么都不管?” 胖胖挥了挥一只画笔:“嗯哼。” 凯瞪起了眼睛。 “你见到那个杀人狂肌肉男了?你就看着他对我发脾气?” “嗯哼。” “你见到你的双胞胎弟弟了吗,看见他小意讨好贺拉斯,帮着他来踩我了?” “嗯……哼。” 胖男人无所谓地晃晃脑袋,表情依旧轻松,看上去颇为自得,毫无歉疚。 凯做了个极其粗鲁的口型,但没骂出声,他知道萨克埃尔就在附近。 他自暴自弃般地一抛双手,吐出一口气。 “你真行,死胖子。” “那是你的烂摊子,我为什么要掺和。” 胖男人耸了耸肩。 凯举起手指,一副“真有你的”样子,冷冷地看着对方。 “你知道,班克,有时候我也在怀疑,你真的是我哥哥?” “我们真的是从同一个母亲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吗?或者母亲生你的时候打了个喷嚏?” 被他叫作“胖胖”的男人,表情冷了下来。 没错,这是班克罗夫特。 他的三哥。 据说跟海曼是双胞胎。 凯看着对方脸上胖得被肉挤作一团的五官,下意识地皱眉。 从遗传上来说,贺拉斯随父亲,凯和海曼随母亲,至于班克罗夫特…… 嗯,他随的,大概是母亲怀胎期间吃掉的某个土豆。 从班克六岁开始身材走样之后,他越发确认这一点。 班克算是整个复兴宫里最不找麻烦的存在,除了喜欢画一些让人认不出原型的灵魂画作之外,基本没什么大缺点——凯的意思是,看看他的二哥和四哥吧,一个刚愎,一个张扬。 但这不会让凯喜欢他多少,恰恰相反,班克那副“兄弟打架关我吊事”的懵懂无辜样让凯无比反感。 比反对更让人糟心的,是忽视。 所以这个死胖子总让凯有揍他的欲望,虽然凯知道拳头只会从班克深不见底的肉上弹回来——话说回来,班克要怎么……做那事儿?那个起来的时候,露得出来吗?不会陷在肉里? 班克深呼一口气,用看垃圾桶的眼神瞟了凯一眼,然后长长叹息: “你就是不懂,是么。” 凯皱了皱眉头: “懂什么?” 班克深深地看了凯一眼。 胖子随即摇摇头,对着窗外远处的立柱与花园挥动手臂: “数百年的历史里,闵迪思厅的设计和布局都是艺术界的经典,庭园更是独出心裁的传世之作,每一个角度都像一幅风景画,有多少艺术大家和建筑大师欲求一见而不得。” 语气里充满了赞叹。 凯挑了挑眉毛,顺着班克的手臂指向,只看到了一片黑乎乎灰糊糊的石柱,一堆红红绿绿的花草。 他颇有些傻乎乎地回过头: “风景画……所以?” 班克欣赏完了景色,随即板起脸。 “但是当你站在这里的时候,小凯瑟尔……” 班克抓起画笔,在画布上补了补颜色,一脸嫌恶地道: “就像画布上多了一块污渍。” “这就是为什么你处处受排挤,人人都讨厌你。” “现在,你最好滚一边儿去。” 班克说着扯过了画板,扭动座椅,转到另一个方向。 留给凯一个肥大凸出,把裤子挤得紧紧的肉屁股。 凯的笑容一僵。 他下意识就要去踹班克的画。 “别动我的东西,”班克头也不回: “否则我不能保证,下个季度我巡视南方的时候,刀锋领的漂亮小姐和夫人们会不会知道你的‘光屁屁读诗会’。” 凯踹出去的脚硬生生停在半空。 他动了动嘴唇,但最终只能机械地转过身去。 “很好。” 凯气呼呼地道:“你就抱着你卖不出去的画,抱着你那些纸片上的小人过一辈子吧!” “没有性生活的死胖子!” 单身一辈子! 死胖子头也不回,只是回摆右手,在四支画笔间凸出一根肉肉的中指。 凯气鼓鼓地走上三楼的台阶。 但他一直在想那句话。 这就是为什么人人都讨厌你。 人人都讨厌你。 凯捏紧拳头。 他错了。 凯闷闷不乐地对自己说。 班克错了。 不是人人。 曾经,母亲是喜欢他的。 她会因为他那些的恶作剧而开怀大笑,在老顽固动怒的时候发声赞扬他的创意,无论它们得体与否,后果如何。 直到她…… 不是人人。 凯停下脚步,抬起头,看着前面的房间:闵迪思厅里最重要的主房。 他吞了吞口水,清了清嗓子,整理着衣物。 但还不等凯敲门,房门就开了。 一位出身低级贵族的王子侍从官鞠了一躬,对他微微一笑,示意他可以进去。 “殿下在等您。” 凯心中一暖。 不是人人。 他慢慢地对自己说。 不是。 他用凯瑟尔王子此生大概也少有的恭谨礼节,礼貌得体地回应了友好的侍从官,他甚至记得对方似乎名叫卡索。 凯深吸一口气,带着最愉快高兴的心情,踏着最轻快轻松的步伐,迈进了房间。 他知道房间的主人不喜欢喧闹。 但对方从来都不曾对自己的出格行为而动怒过。 因为。 因为不是人人都讨厌他。 不是。 第(3/3)页